一、建筑装饰的历史境遇
建筑装饰是一个广泛、普遍的文化艺术现象。每一个时代的历史、文化都在建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迹,这些印迹除了在建筑的构造中得到保存之外,大量的信息凝聚在建筑的装饰中。建筑中的雕刻、纹饰、色彩、线脚以及构件排列、组合的秩序等等,都成为我们判断和理解建筑风格、类型和文化内涵的至关重要的信息,人们的社会意识、信念和价值观通过这种形式而得到显现。然而,建筑装饰的历史遭遇却随着社会变革和时尚的变迁,经历着褒、贬、扬、抑的不同命运。
自18世纪以来,人们对装饰的抨击多于对它的赞扬,象卢斯、拉斯金等人就是激烈的反对者。在20世纪初的抽象派画家那里,更是把“装饰”视为最令人讨厌的字眼,将它看成是寒酸的行当。这当然有其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装饰的价值在洛可可时代已日渐式微,在功能主义和工业化生产的冲击下,装饰和手工业制品已成为机械化大生产的阻碍,因此,人们要求变革这样的现实,顺应了社会进步的潮流。但是,“装饰的罪恶”不应归咎于装饰本身。我们应当把目的与手段加以区分,装饰失败的原因不应当在手段中去寻找,而应当在认识中去寻找,装饰仅仅是在目的驱使下被选择和使用的“工具”。19世纪中叶,在伯明翰和谢菲尔德两地兴起的低俗的装饰之风,完全是由于设计者低级趣味的目标而导致的。在现代建筑近半个世纪的历史进程中,传统的装饰被当作 “破烂货”在人们的意识中清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简洁、纯静的形式。然而,我们在那些简洁的形式中依然看到装饰在顽强地发挥着作用。
二、建筑装饰的形成
1、在生产实践中形成的装饰
大约公元前7世纪,希腊建筑正处于由木构建筑向石砌建筑过渡时期,当时希腊的制陶业已有了相当高的技术水平,在柱廊的额枋以上部分——檐部,采用陶片贴面。陶片在成坯过程中便于制作装饰线脚,因此,线脚便被引进到建筑中,同时也把陶器中的彩绘引入了建筑,使檐部覆满了色彩鲜艳的装饰。陶片用模具成批预制,为了适应这种生产艺术,就必须有统一的规格尺寸和样式。这样就在客观上促进了建筑构件的定型化和规范化,对希腊建筑艺术中柱式的形成和传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埃及的陵墓建筑中,柱子上也有凹圆线脚,与希腊柱式上的几乎相同,米勒解释说:“这种柱子是从原来的木桩演变而来的,刻有凹槽的柱子可能是吸取了一种弯刃斧加工松柏木桩的经验。”
2、由功能构件演化而形成的装饰
建筑中的某些形式或装饰在它产生时往往具有实际的功能,并与它的建造手段和结构逻辑紧密相关,但这些功能并不构成对形式的制约,换句话说,功能的改变或消褪,并不影响原有形式作为一种纯粹的装饰语言而在其他的建筑结构中得到保存。例如:阿尔贝蒂设计的马拉泰斯塔教堂,就套用了君士坦丁凯旋门的形式和装饰,原来在凯旋门中起承重作用的四个分立柱,在教堂的立面上成了退到墙体中的扶壁柱,柱子原有的物理功能消失了。布拉曼特于1500-1504年设计的罗马和平圣马利亚教堂的回廊,对罗马大斗兽场建筑主题的“套装”就更加明显;爱奥尼亚柱式的形式和功能都被减化成一种纯粹的形式符号,使这种经典的建筑形式成为真正的装饰。同样的情形也反映在米开朗基罗设计的佛罗伦萨——劳伦齐阿纳图书馆的立面中,柱子和窗都成了非功能性的装饰语言。
3、由宗教文化衍生的装饰
由图腾崇拜和宗教信仰而产生的装饰,是这种行为最古老最深远的原因之一,几乎所有史前的装饰艺术都可以追溯到这个源头。我们从美索不达米亚的考古发现中可以确知建筑装饰的产生从一开始就渗入了宗教的因素。从古亚述人、乌尔图人的建筑到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的建筑历史来看,宗教建筑的发展无论在形式还是规模上都远远超越了其他类型建筑的发展,这可以说明宗教文化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一个民族被另一个民族所征服,一种文明被中一种文明所取代,这的确需要群体的意志和力量,而能将此凝聚起来的事物,除了在那个时代聚集起来的宗教信仰之外还能有别的东西吗?因此,建筑以恰当的形式为体现这种信仰和信仰的传播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建筑中的装饰则成了表达这种信仰、标秉君王业绩的有力工具。对宗教和神灵的崇拜始终对古埃及的建筑形式产生着深刻的影响,并且在上、下埃及的传统之间徘徊。我们熟悉的金字塔,方尖碑和卡纳克阿蒙神庙的柱式都有着确定的宗教含义。